戈壁 荒原 时间之沙
目送丝绸之路的旅人
越来越远 越来越小
成为史书里一个逗号
惊世之美 伏脉千年
被时光带到太湖之上
倒映出斑驳的光影
夏日晴空,舟过吴江。太湖之上,湖面无边无际,似乎接纳了天空倾尽的蓝色。
丝路流光,如梦如烟。苏州湾博物馆“丝路流光:亚洲的美颜——旅顺博物馆藏犍陀罗艺术展”,正在倾情展出。
丝 | 路 | 流 | 光
循迹中国古籍中的犍陀罗文明
往事要从遥远的公元前四世纪说起,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短暂地征服此地。功名霸业转瞬为尘,他带来的希腊艺术家,却在冥冥中开启犍陀罗艺术的孕育之路。
时间悠悠走过几百年,希腊文化在这里生根、繁荣,成为犍陀罗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。
公元1-3世纪,贵霜帝国兴起,佛教及其造像艺术空前繁荣,犍陀罗艺术达到全盛期。从这里走出的僧侣,与贯穿丝路的贸易一起,穿越流沙,将佛教传入中土。
公元399年,东晋高僧法显一行从长安出发,接下来他们将穿越塔克拉玛干大沙漠,翻越帕米尔高原。法显等人出发之时,昔日繁荣的贵霜帝国已然分崩离析。不过佛教在犍陀罗地区的繁荣仍然超过印度本土,成为吸引众多僧侣朝觐的目的地。
公元402年,法显一行到达贵霜帝国曾经的首都弗楼沙,也就是今天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地区。贵霜帝国极盛时建造的壮丽佛塔,仍然震撼了众人。
“(塔)高四十余丈,众宝校饰。凡所经见塔庙,壮丽威严,都无此比。传云,阎浮提塔,唯此塔为上。”
——《佛国记》
图 |《佛国记》书影(来源于网络)
5世纪后期,嚈哒人占领犍陀罗地区的大部分,摧毁城邦、佛寺。公元520年,来自北魏的旅行者宋云和惠生等人到访后,对嚈哒人颇为不满,称其“立性凶暴,多行杀戮,不信佛法,好祀鬼神”。
不过在嚈哒人统治区域之外,还有一些信仰佛教的小国存在,比如乌场国:
“(乌场国)北接葱岭,南连天竺,土气和暖,地方数千里。民物殷阜,匹临淄之神州,原田膴膴,等咸阳之上土。鞞罗施儿之所,萨埵投身之地,旧俗虽远,土风犹存。国王精进,菜食长斋,晨夜礼佛,击鼓吹贝,琵琶箜篌,笙箫备有。日中已后,始治国事。假有死罪,不立杀刑,唯徙空山,任其饮啄。”
——《洛阳伽蓝记·宋云惠生使西域》
乌场国,在今天巴基斯坦斯瓦特县一带,该地区拥有多处犍陀罗艺术考古遗存。它也是《大唐西域记》中的“乌仗那国”。
公元627年(一说629年),大唐的玄奘法师从长安出发。他记录的第一处著名的犍陀罗造像,就是彼时尚完好的巴米扬大佛:
“王城东北山阿,有立佛石像,高百四五十尺,金色晃耀,宝饰焕灿。”
——《大唐西域记·卷一梵衍那国》
同时,当地的风土人情也一并记录下来:
人依山谷逐势邑居。国大都城据崖跨谷。长六七里。北背高岩。有宿麦少花果。宜畜牧多羊马。气序寒烈风俗刚犷。多衣皮褐亦其所宜。文字风教货弊之用。
玄奘法师从巴米扬地区又一路往东,来到昔日贵霜帝国的故都——《大唐西域记》中记载为“布路沙布逻”,彼时此地已是“邑里空荒居人稀少”,人民“多敬异道少信正法”、“僧伽蓝十余所,摧残荒废,芜漫萧条,诸窣堵波颇多颓圮。”物是人非,令人感叹。
图 |玄奘《大唐西域记》书影
(来源于网络)
千年间,佛教在东亚、东南亚如火如荼发展,佛教造像艺术更是无处不在,从敦煌到云冈,再到龙门……然而最初的一批佛像却湮没在历史中。
犍陀罗的故事再现于19世纪。19世纪30年代,一块佛陀禅定形象的圆形石雕在今天阿富汗喀布尔河畔附近被发现,拉开了犍陀罗艺术研究的序幕。
此后,考古学家在此地发掘了大量犍陀罗文物,同时,研究者以法显、宋云、惠生、玄奘等亲历者留下的文字为线索,一步步揭开了犍陀罗的历史,让这个古老的文明重新回到世界的视野中。
如今,这些诞生于中亚的瑰宝乘着海风,跨越半个中国来到江城。千年前曾在石上制造微笑的匠人,如今又在心上凿出一个艺术的惊叹号。
太湖之上,天空蔚蓝;曲终人散,数千年的时光被定格,只留一段无法俯拾的美,独自回味。
舟过吴江 云天如镜
那些时间之沙 一粒一粒
在吹薄了石头
吹过了古书之后
又穿过行人